香港人需要更多的《天與地》

《天與地》這套劇集最終能在《萬千星輝頒獎典禮2012》中奪得「最佳劇集」的殊榮，可說是一件情理之內，但同時間也是不少人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矛盾的說法呢？這就得從這次《萬千星輝頒獎典禮2012》新創立的投票方法說起了。話說TVB今年打破傳統，讓家庭觀眾以「一人一票」的投票方式，選出「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及「最佳劇集」這三個獎項的得主。而這個「全民投票」的主要投票方法，則是需透過智能手機應用程式「TVB Fun」，或是於tvb.com進上網上投票。《天與地》這套電視劇集縱使在播放時收視持續低迷，但在網絡上卻被不少人喻為「神劇」。由此可見，此劇的支持者主要都是集中於「網民」這一個族群。

當然，在現今世代中會上網的人多的是，人人都可以是一個所謂的「網民」。所以我們很難單單藉著「《天與地》獲得很多網民支持」這個觀察，就此一概而論劇集的支持者主要是屬於那一類人。但至少，我們能從「《天與地》收視低迷，但在網上卻極具人氣」這點上，歸納出以下的兩點結論：第一，就是此劇的支持者大都並非一般慣性觀看TVB的劇集的家庭觀眾。第二，就是此劇的支持者大多於網上十分活躍－而這就是《天與地》能在「一人一票」的制度下能力壓一眾高收視劇集，奪得「最佳劇集」寶座的主要原因了。《天與地》於網絡上備受追棒，自然會獲得大量網民於網上投票支持。而更重要的是，網民們更樂於在網絡上為《天與地》拉票，讓他們心目中的「神劇」終能獲得「最佳劇集」這項殊榮。相反地，被視為TVB劇集的主要收視來源的「家庭觀眾」，就少有這種對在網絡上進行的活動的敏感度，更徨論如網民般在網絡上有強大的動員力了。此消彼長之下，《天與地》最終能在網上投票中奪得最多票，實屬是情理之內。

即然《天與地》在支持者的族群上有如此優勢，那為什麼它能夠成為「最佳劇集」，卻同時也是一件令出乎意料的事呢？這就要歸咎於公眾對《萬千星輝頒獎典禮》的公信力的質疑了。眾所周知的是，一直以來《萬千星輝頒獎典禮》只不過是一個由TVB內部自行決定要頒獎給那一位TVB藝員，猶如家家酒般的兒戲的「分豬肉Show」，根本無甚麼公信力可言。就算今年頒獎禮推出了「全民普選」制度，只要TVB不公佈各劇集的得票票數，仍舊可以黑箱作業地操縱賽果－而會令人出現這種陰謀論的想法，就是源於一直以來人們對TVB所舉行的頒獎禮的公信力都抱持質疑。猶其不久前的《2012年香港小姐競選決賽》，同樣打出「一人一票選港姐」的旗號，卻發生了因伺服器失靈而無法投票的意外，更是讓人對這樣的投票方法失去信心。

當然，除了是有「港姐選舉」這前車可鑿之外，更重要的是TVB有足夠的動機，讓它不把獎項頒給《天與地》。在劇中擔任女主角的佘詩曼，早於上年不再與TVB續約，離開了TVB。而分別擔任此劇的編劇及監製工作的周旭明及戚其義，也早已表明將會離開TVB，共組製作公司。正如前文所述，《萬千星輝頒獎典禮》一向也是個只為了獎勵「自己人」的「分豬肉Show」。既然這些人已沒有要獎賞的理由了，不把獎項頒給《天與地》，從TVB的角度出發也是很合理的決定。

結果，陰謀論並沒有應驗，《天與地》最終還是順利奪得「最佳劇集」這個獎項。這樣的賽果除了讓不少網民拍手讚好外，同時也引來了不少討論，而這都是主要集中於為什麼TVB最終還是肯順從民意，把獎項頒給對它而言沒有任何好處的人。其中一個說法，就是TVB希望擺出姿態，去對抗近期正積極爭取免費電視牌照的香港電視。我不知道這樣的說法有多少的真確性，但我多麼希望TVB真的能夠從中明白到，像《天與地》這樣的電視劇，對香港人是有多麼大的價值。

《天與地》這套電視劇能夠獲得廣泛迴響，不但反映出香港的觀眾對具質素的電視劇有渴求，更是顯示出觀眾們都希望能看到一些真的能反映到香港社會面貌的港劇。《天與地》告訴我們，即使劇情用上了如商業社會以及家族間的鬥爭這些早已被TVB玩爛了的橋段，但只要肯在故事主題以及拍攝手法上多花心思和功夫，其實同樣能製作出不落俗套的出色劇集。更重要的是，我們在觀看《天與地》的時候，更是久違地得到了屬於香港人的共嗚感。《天與地》中會有著大量被廣泛流傳的金句，是因為這些對白都字字鏗鏘地道出了香港人的心聲。由「This City is Dying」一語道破當今香港社會的現實情況，到「和諧不是一百個人在說同一番話，和諧是一百個人在有一百句不同的話的同時，而又互相尊重。」道出被視為香港核心價值的言論自由的精神，這樣的對白和劇情，正正是反映了現今香港社會的真實面貌。

在眾多被人傳頌的《天與地》金句中，也有著「香港人最擅長是什麼？就是善忘。」這一句話。只是在這個風雨飄搖的2012年裡，我們根本無辦法忘記《天與地》曾對我們說過甚麼。在這個由說謊的特首去領導，爆出眾多醜聞的政府管治的香港下，「This City is Dying」這句話彷彿一直在我們耳邊迴響。正是在這種動盪的年代裡，我們更需要這種為我們發聲，真真正正反映到香港特質的港劇。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TVB是深明港劇該怎樣拍的道理。它明白到很多類型的劇種，拍出來的質素很難和台劇、韓劇、美劇以及日劇等作品作正面交鋒。於是TVB押重注的，往往就會是其他國家都不會拍的家族及宮廷鬥爭劇。而這也就是為什麼每年TVB的台慶劇，總會是這些換湯不換藥的劇集了。可是，不知道TVB又可曾想過，一套真正反映出香港生態的港劇，才是其他國家都不可能拍到的東西呢？如果命運能再次被選擇，TVB對《天與地》施予更多的重視，不把它放在屬於「砲灰」的年末檔期。或許像這樣的一套大受歡迎的劇集，就不只於落得如此低收視的命運了。

只可惜，創作出此劇的敢言製作人周旭明及戚其義，都會在今年內離開TVB。先不論TVB內還有多少創作人能有如此的心力和能力去寫出這樣的劇集，單是有多少人能有這對金牌製作人般的「牙力」去讓高層拍版製作這種劇集，就已經是一個很大的疑問了。而這也是香港觀眾最悲哀的地方－不過是想看一套有質素，夠地道的港劇而已，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向TVB「乞求」呢？作為本文的收結，除了呼籲政府盡快新的免費電視牌照，以引入競爭外，我已經不知道還能夠說甚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