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屬怨念文】愛情裡有一種悲劇，叫作青梅竹馬。

撰文：鏡花先生 支持青梅竹馬直上本壘後援會永遠榮譽會長　

現實中的愛情，有時候可以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而動漫世界裡的愛情，更都是一場又一場派系間的戰爭－在看以愛情為主題的動漫時，讀者跟觀眾們都愛一邊追看劇情，一邊為自己心儀的配對搖旗吶喊。讀者們期待著自己心愛的角色能突圍而出，終能和主角修成正果，成為一對戀人。這是戀愛動漫最擅長玩弄的把戲，這點我們都知道。但儘管如此，一套出色的戀愛作品，就是能夠讓你明知道他是在玩弄這套把戲，但還是會心甘情願地為著劇情的轉折而心跳加速、咬牙切齒，患得患失。

對，動漫世界裡大部份的戀愛，從來都是一場比拼，一場分勝負的競爭。而在動漫世界裡，則有一種角色，時常都會成為這場愛情競賽中落敗的一方。只要成為了這一個角色，擁有著這一個屬性，無論是怎樣的少年少女，大都無法倖免於此。

這個角色，名叫青梅竹馬。

「然後，我說了一個謊。
這個謊言，把你－有馬公生君，帶到了我的面前。」

動漫作品《四月是你的謊言》裡頭，也有著這樣的一個角色，並重複上演著因這名銜而生的戀愛悲劇。不過在談及這位青梅竹馬前，還是先來簡單回顧一下這部作品的故事內容吧。作品會名為《四月是你的謊言》，是因為劇中所發生的一切的故事的開端，都是源於女主角宮園薰當時所撤的一個謊話－薰是一個喜愛小提琴的女孩，而讓她愛上這件樂器的人，則是我們的男主角有馬公生。薰在小時候曾聽過一次有馬的鋼琴演奏，並被他當時所彈的琴音深深感動。結果，薰就從此時開始立志成為一位小提琴演奏家，期望終有一天，能和公生同台合奏。

接著時間點跳轉至薰上中學的日子。在升上初中後，薰就在校園中重遇了公生。對薰而言，這原本理應是值得高與的事，但她同時發現，公生身旁常有著兩位親密之極的好友陪伴左右，其中的女孩更明顯是對公生有好感，只是女孩本人沒有如此的自覺而已。當時的薰還是個性格內向的女孩，因覺得公生的圈子已沒有自己能介入餘地，就不敢主動和公生接觸，只敢待在一旁，默默留意著公生。

可是，命運－也就是作者－卻決定和薰開一個殘酷的玩笑。上中學不久後，薰就發現自己患上了重病，並發現自己能留在人世的日子，其實已所餘無幾。但如此殘酷的遭遇，卻反倒給予了薰勇往直前的勇氣－她決意解放自己，讓自己隨心所欲地渡過人生的最後一刻。音樂上，她不再勉強自己去跟從樂譜上的每一個指示，而是大膽地用上自己喜愛的方法去演奏譜上的樂曲。關係上，她亦決意闖進公生的生命－她撒了一個謊話，說自己喜歡公生的好友渡亮太，只為了進入公生的圈子當中。縱然自覺對不起亮太，對不起那喜歡公生的女孩，但她還是執意要這樣做。因為，她希望自己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光，曾踏入過公生的內心，以不讓自己帶著遺憾和後悔去離開這個世界。

《四月是你的謊言》的故事，就是因薰這樣的心意與行動而展開的。而接下來的的劇情，也自然是最具青春氣息的，講述少男少女們如何藉音樂而重生，並在人生的路途上邁步向前的故事了－薰隨心而發的演奏，啟發了因母親的離去，而失去了彈琴的動力、再也無法聽到琴音的公生。公生寸步難行地在鋼琴上再出發的身影，為當年鋼琴大賽上的對手帶來衝擊，最後卻又再度互相牽引，甚至在最後反為因病而無法再提弓的薰帶來了鼓勵。愛情上，公生在一輪的疑問與掙扎後，發現了自己對薰的感情；縱使薰最終還是因病而離去，但在最後，公生還是確認到薰其實也是喜歡自己，兩人都已將對方放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了…

如果這套作品，就只這班喜愛音樂的少年少女的話，那麼它大概就只會是個勵志而感人的青春故事而已吧。雖然這樣其實也不錯，不過我們的作者卻很壞心眼，偏要在這個故事裡加入一個與音樂無緣、卻自小已和公生是好友，是他的青梅竹馬，並一直不自覺自己其實喜歡著對方的一個女孩，讓讀者在讀著這個故事時，還要增添一份令人糾結的情緒。

這個女孩，名叫澤部椿。

「又來了，又來了，音樂又讓公生離我而去了。
…一直覺得這個男孩會理所當然地留在我身邊，一直希望這個男孩能留在我身邊。

…我真是個笨蛋呢。」

這段獨白，出自於動畫第十四集的最後一幕。劇情講述椿跟公生在沙灘漫步時，聽到公生希望將來能到別的地方上高中，藉此修讀自己心愛的音樂學科時，不禁淚如雨下，並忍不住從公生身旁跑開的一幕，這可是整套動畫中其中一段令我心碎的劇情。椿的這一段獨白，敘述了她在面對公生時所遇到的兩個詛咒。第一個詛咒名為「音樂」－與音樂無緣的她，讓她從小時候開始，就像和公生隔著一道無形的牆壁去相處一樣。因母親的緣故，公生從小時候開始，而和音樂這東西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更像是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一部分。因此，縱使椿和公生之間的關係看似親密，但椿卻因不諳音樂的緣故，在小時候就已經失去了很多和公生有所交集的時間；而當兩人都長大後，公生卻又因喪母的緣故而無法再彈鋼琴，情緒上因此陷入了痛苦的深淵，而不懂音樂的椿依舊愛莫能助，無法以最根本的方式帶公生離開這個情緒的低谷。因與音樂無緣，椿從一開始，就彷彿無法碰觸到公生的靈魂深處一樣，和公生之間有著旁人無法看見，但自己心底裡卻清楚明白的距離。這是椿在情路所遭遇的第一個挫折。

但對椿而言，就算不諳音樂，也大概並非她情路上所遇到的最大挫折，以及最可怕的詛咒。真正可怕的詛咒，始終還是歸於「青梅竹馬」這四字上。作為人與人之間的一種關係，「青梅竹馬」是一樣相當弔詭的東西－附上這種名銜的男女，會讓她們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來得親密；但與此同時，這份看似無人能及的親密，卻是緣於兩人結識多年，由此而生的「安定感」－我們是好朋友，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已經是這樣了，所以直到往後也會是這樣，不會有所改變的，對吧？

一個在追求愛情與關係的人，最害怕遇上的事情，就是被對方「friend-zone」，也就是當成單純的朋友。以此說法再作推論的話，那麼青梅竹馬就一定是這世上最龐大，最難逃出的圈圈了－身處於這個圈圈當中的男女，單是有著好感的一方要明白，並肯去面對自己有著這樣的情感，就已經得花費很多氣力的事情了。而要讓另一方不再以「朋友」的角度，跳出圈外重新看待自己，就更是難比登天的事情。

椿在故事裡所遭遇的各樣事情，基本上就是青梅竹馬的一方，在情路上最常會碰到的遭遇了－她被外人點出自己對對方有好感，卻自認只是更為深刻的友誼，只把對方當「弟弟」相待。在情路上遇到第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她自覺沒有拒絕的理由，卻因第一次直面「愛情」這回事，而開始覺得這樣的關係不對勁，並為此而感到不安。但這種不安的感覺是不可能會隨時間而消散的，這段關係愈維持下去，她就會愈覺得不舒服，全身都散發著不適應、不協調的訊號。通常這一段關係，都會因此而無疾而終，而當青梅竹馬的那一人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時，就會所有證據都在指向自己最親密的朋友身上。不安的感覺會不停累積，並在終遇上變故的那一天，成為一發不可收拾的洶湧情緒。這是發生在椿身上的事情，如此情路上的一波三折，也是動漫裡的青梅竹馬最常會遇到的經歷。

但這些也並非最令人痛心的事情就是了。青梅竹馬在情路上蹺了一個大圈，終發現自己對對方的情感後，隨之而來卻可能會更感難過，因為她發現自己無法動搖對方對自己的看法、那視對方為「最好的朋友」的認定。《四月是你的謊言》中最讓人心碎的一幕，還是要數第十五集的這一幕。在二人的獨處鋼琴室中，椿向公生尋求安慰，公生也因此認真地對她說「我會在你身旁的」－這句話確實很溫柔，但也因此更叫椿心碎，因為她知道公生是以好友的立場去說出這句話，其實公生離自己已反倒更遠。明白了自己所抱持的情感的人，是回不去的；眼白白看著對方仍舊只把自己當作朋友去看待，卻不懂怎樣開口去表白，愛在心裡口難開－這才是最令人傷感的，青梅竹馬所遭遇的悲劇。

「別覺得自己以後就是孤獨一人了，公生！
我會像守護靈一樣，一直一直待在你的身旁的！」

當然，你或許會這樣說－不對耶，最後椿不是還是有對公生的表白嗎，算是逆襲成功了吧！嗯，這個結局也可以是這樣的看待的，但請原諒我是個小家的人，每逄在觀影時看到這樣劇情，我心底裡還是只會為這個願意「守護」主角的角色而黯然神傷－因為她們都很偉大，卻終究只能站成為站在主角背後的人，得不到鎂光燈的注意。

有看過《情書》這部電影嗎？這部在二十年前，由岩井俊二拍下的日式純愛經典，有著這樣的一幕：中山美穗飾演的女主角，在男友人的陪同下一同來到其前未婚夫遇難的雪山，向他作最後的道別。男友人是先去道別的一個，在雪山中喊道「接下來我就要和博子結婚了」，簡直堪稱工具人絕無僅有地奪位成功的當代經典。只是電影的重點，果然還是女主角如何向前未婚夫道別－她向著雪山喊道「你好嗎？我很好。」，作為自己終能放開心結的憑證。這幕劇情的核心，說到底還是女主角如何和舊愛道別並重新出發，至於工具人嘛，請恕我不解風情，就實在讓人覺得只是個從頭到尾都在幫女主角治療情傷的「工具」而已。

然後二十年後，鏡頭回到《四月是你的謊言》的最後一幕；那二十年前已在上演的劇情，又在我眼前重演了一遍。因為明白（並過份代入）到椿一直的心路歷程，看到她最後還是只能在舞台上演一個配角，還是不禁感到有點心酸。雖然在愛情裡分甚麼主角配角，就現實而言是件很愚蠢的事；但始終這是戲劇，看罷這幕會覺得心情有點糟，我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作為文章的結尾，如果是擅寫愛情文章的作家的話，大概會懂得以甚麼甚麼關於愛情的大道理作結。可惜我並非甚麼愛情專家，就只是個老是愛為青梅竹馬抱不平的宅男，最後能寫下明，就只有以下這句矯情的文字，歸納「青梅竹馬」在這故事裡的經歷：

因為我是青梅竹馬，所以我從一開始就站在你身旁，在你背後支持著你。

雖然你曾離我遠去，但在這一刻，我還是會站在你背後，在你身旁支持著你－因為我是你的青梅竹馬。

***
整篇文章寫完後，我就跑去睡覺了，睡醒後回看這篇文章，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我究竟寫了甚麼鬼東西啊！？」

...不過我得承認，我對青梅竹馬在動漫裡常遇到悲劇這點，其實早就怨念甚深了。壓力累積太久果然是會爆發的，結果一口氣就寫完了這篇這麼長的怨念文了...（掩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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